这则笔记为准备我的博士生资格考试而作, 内容是线性和非线性的含时薛定谔方程. 发到这里一来可以存档, 二来可以共享.
以下将总以$t$代表时间变量, $x$代表空间变量. 对空间变量的导数总记为$D$或$\nabla$ (强调物理意义时). 所有依赖于时间的分布都将被视作是到某个不含时的分布空间的道路, 例如$g(x,t)\in L^q(\mathbb{R};L^p(\mathbb{R}^n))=:L^q_tL^p_x$, 而这个空间的范数是$$
\|g\|_{L^q_tL^p_x}=\left(\int_{\mathbb{R}}\|g(\cdot,t)\|^q_{L^p_x}dt\right)^{1/q}
=\left(\int_{\mathbb{R}}\left(\int_{\mathbb{R}^n}|g(x,t)|^pdx\right)^{q/p}dt\right)^{1/q}.
$$指标$p\in[1,\infty]$的共轭指标记为$p'$. 为简便计, Fourier 变换带来的正常数因子如$2\pi$之类一概省略.
主要参考文献:
[CW] Cazenave T., Weissler F., The Cauchy Problem for the Critical Nonlinear Schrödinger Equation in $H^s$.
[K] Kato T., On Nonlinear Schrödinger Equations, II. $H^s$-solutions and Unconditional Well-posedness.
[LP] Linares F., Ponce G., Introduction to Nonlinear Dispersive Equations.
[Tao] Tao T., Nonlinear Dispersive Equations: Local and Global Analysis.
牵扯到的调和分析内容:
[Tay] Taylor M., Tools for PDE: Pseudodifferential Operators, Paradifferential Operators, and Layer Potentials.
1. 初等性质
对于 Schwartz 分布$u_0\in \mathcal{S}'(\mathbb{R}^n)$, 算子$e^{it\Delta}$的定义是$$
e^{it\Delta}u_0=(e^{-it|\xi|^2}\hat{u}_0(\xi))^\vee,
$$而$e^{-it|\xi|^2}$的 Fourier 逆变换可以由一有界函数代表; 实际上, $(e^{-\epsilon|\xi|^2-it|\xi|^2})^\vee$当$\epsilon\to0$时在分布意义下收敛至$(e^{-it|\xi|^2})^\vee$, 而根据 Gauss 积分公式立见前者逐点收敛至$\exp(-|x|^2/(4it))/(4it)^{n/2}$. 于是$$
e^{it\Delta}u_0=\frac{e^{-|x|^2/4it}}{(4it)^{n/2}}*u_0.
$$含时分布$u=e^{it\Delta}u_0$是自由薛定谔方程初值问题$$
\partial_t u=i\Delta u,\,u(\cdot,0)=u_0
$$的解 (在这么宽泛的条件下不能保证唯一性, 或者说所有解都是这个形式). 如果方程是非齐次的, 即$$
\partial_t u=i\Delta u+F,\,u(\cdot,0)=u_0,
$$则有 Duhamel 原理$$
u=e^{it\Delta}u_0+\int_0^t e^{i(t-s)\Delta}F(\cdot,s)ds.
$$当然, 为了让右边的积分有意义, 需要保证函数$e^{i(t-s)\Delta}F(\cdot,s)$总落在某些$L^p$空间里. 另外, 此公式给出的也只是原初值问题的在分布意义下的解, 即对于任何 Schwartz 函数$f\in\mathcal{S}(\mathbb{R}^n)$, 总有$$
\partial_t\langle u,f\rangle_x=i\langle u,\Delta f\rangle_x+i\langle F,f\rangle_x,\,\lim_{t\to0}\langle u(t),f\rangle_x=\langle u_0,f\rangle.
$$这完全不能说明任何正则性结论.
自由薛定谔方程是线性色散方程的特例. 线性色散方程的一般形状是$$
\partial_t u=Lu,
$$这里$L=h(iD)$是反对称的常系数微分算子. 色散方程描述的是有色散的波动现象. 为了看出这一点, 仍旧以薛定谔方程为例. 取一对$(x,t)$无穷可微且所有阶导数都有界的函数$\phi$, 则对任何固定的$\xi\in\mathbb{R}^n$, 函数$$
u(x,t):=e^{ix\cdot\xi-it|\xi|^2}\cdot\phi(\epsilon (x+2\xi t),\epsilon^2 t)=\Psi\Phi
$$满足$$
(\partial_t-i\Delta)u=-2iD\Psi\cdot D\Phi+\Psi\partial_t\Phi-\Psi i\Delta\Phi.
$$根据复合函数导数的计算, $\epsilon$的一次项都抵消了, 于是$(\partial_t-i\Delta)u=O_\phi(\epsilon^2)$, 即如果$\epsilon$足够小, 那么$u$就是自由薛定谔方程的二阶近似解. 然而函数$u$本身描述的就是群速度为$2\xi$, 时间相为$|\xi|^2$的波, 色散关系是$\omega=|\xi|^2$即 de Broglie 关系. 特别地, 假如$\Phi$本就是自由薛定谔方程的解, 那$u$也仍旧是解. 这是伽利略不变性.
容易验证自由薛定谔方程$\partial_t u=i\Delta u$的各种对称性. 如果$u(x,t)$满足自由薛定谔方程, 那么下列所有函数都满足薛定谔方程: 最简单的有时间反演, 相位旋转, 平移和空间旋转给出的函数$$
\overline{u(x,-t)};\,e^{i\theta}u(x,t);\,u(x-x_0,t-t_0);\,u(Ax,t),\,A\in O(n);
$$
还有伽利略变换, 尺度变换和伪共形变换给出的函数$$
u(x-2v_0t,t)e^{ix\cdot v_0-it|v_0|^2};
\,\lambda^{-n/2}u(\lambda x,\lambda^2t);\,
$$ $$\frac{1}{(\alpha+\omega t)^{n/2}}\exp\left[\frac{i\omega|x|^2}{4(\alpha+\omega t)}\right]u\left(\frac{x}{\alpha+\omega t},\frac{\gamma+\theta t}{\alpha-\omega t}\right),\,\alpha\theta-\omega\gamma=1.
$$这些对称性可以给出许多守恒量. 假定解$u$有足够好的正则性. 相应于相位旋转的是总质量/总概率$$
M(t)=\int_{\mathbb{R}^n}|u(x,t)|^2dt;
$$相应于空间平移不变性的是动量$$
p(t)=\int_{\mathbb{R}^n}\text{Im}(\overline{u(x,t)}\nabla u(x,t))dx;
$$相应于时间平移不变性的是能量$$
E(t)=\int_{\mathbb{R}^n}|\nabla u(x,t)|^2dx;
$$等等.
与波动方程不同的是, 薛定谔方程意味着波的传播速度是无限的: 如果初始值$u_0\neq0$具有紧支集, 那么根据 Paley-Wiener 定理, 不论$t$多么小, $e^{it\Delta}u_0$都决不可能有紧支集. 然而通过一些细致的计算, 却可以看出, 可以保证在短时间内"远处测得的变化"很小. 例如假定$u_0$是 Schwartz 函数, 则$$
u(x,t)=\int_{\mathbb{R}^n}\frac{e^{-|y-x|^2/4it}}{(4it)^{n/2}}u_0(y)dy.
$$固定$x$. 对于小的$t$, 这个震荡积分的主要贡献来自于$y$接近$x$的部分, 即任意指定$\delta>0$, 都有$$
\left|\int_{|y-x|\geq\delta}\frac{e^{-|y-x|^2/4it}}{(4it)^{n/2}}u_0(y)dy\right|=O(t^{\infty}).
$$而主要部分则可根据渐近展开的一般结果确定为$t$的形式幂级数, $t^k$的系数是$D^ku_0$的线性函数. 如果$x\notin\text{supp}u_0$, 那么对于小的$t$, 渐近级数的所有系数都是零. 这的确说明, 如果观测点足够远, 那么在足够短的时间内, 对概率密度$|u|^2$的观测结果变化也足够小.
算子插值可以给出$e^{it\Delta}$作用的衰减估计. 由 Plancherel 定理可见$\{e^{it\Delta}\}_{t\in\mathbb{R}}$构成$L^2_x$上的酉算子群. 再使用 Young 不等式即见$\|e^{it\Delta}f\|_{L^\infty_x}\leq C|t|^{-n/2}\|f\|_{L^1_x}$. 这样, 根据 Riesz-Thorin 定理, 对于$2\leq p\leq\infty$有$$
\|e^{it\Delta}f\|_{L^p_x}\leq C|t|^{-n/2\cdot(1/p'-1/p)}\|f\|_{L_x^{p'}}.
$$显然, 如果插入与$e^{it\Delta}$交换的算子$\langle D\rangle^{s/2}$, 则得到 Sobolev 范数的估计$$
\|e^{it\Delta}f\|_{H^{s,p}_x}\leq C|t|^{-n/2\cdot(1/p'-1/p)}\|f\|_{H_x^{s,p'}}.
$$另外, 若引入加权 Sobolev 范数$\|f\|_{WH^{k,k}_x}:=\sum_{j=0}^k\|\langle x\rangle^{k-j}D^jf\|_{L^2_x}$, 则通过计算 Fourier 变换即可看出$$
\|e^{it\Delta}f\|_{WH_x^{k,k}}\leq C_{n,k}\langle t\rangle^k\|f\|_{WH_x^{k,k}}.
$$但是除此之外, 算子$e^{it\Delta}$几乎不能改善空间正则性. 实际上, 有下列的事实:
对任何$t\neq0$, $p\neq2$, 都存在$f\in L^2_x$使得$e^{it\Delta}f\notin L^p_x$; 只需要取$f=e^{-it\Delta}g$, $g\in L^2_x\setminus L^p_x$即可.
对任何$t\neq0$, $p\neq2$, $e^{it|\xi|^2}$都不是$L^p$乘子; 假如$e^{it|\xi|^2}$是$L^{p'}$乘子, $p>2$, 那么$$
\begin{aligned}
\|f\|_{p}&=\|e^{-it\Delta}e^{it\Delta}f\|_{p}\leq C_t\|e^{it\Delta}f\|_{p'}\leq C_t\|f\|_{p'},
\end{aligned}
$$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同理, 假如$e^{it|\xi|^2}$是$L^{p}$乘子, $p>2$, 那么$$
\begin{aligned}
\|f\|_{p}&=\|e^{-it\Delta}e^{it\Delta}f\|_{p}\leq C_t\|e^{it\Delta}f\|_{p}\leq C_t\|f\|_{p'},
\end{aligned}
$$这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t\neq0$, 那么形如$\|e^{it\Delta}f\|_{q}\leq C_t\|f\|_{p}$的估计只可能对$q=p'$, $1\leq p\leq2$成立; 实际上, 如果$\tau_h$是平移算子, 那么通过紧支集函数的逼近可看出$\lim_{|h|\to\infty}\|(1+\tau_h)f\|_{p_0}=2^{1/p_0}\|f\|_{p_0}$, 从而如果上面的估计能够成立, 则可得到不等式$\|e^{it\Delta}f\|_{q}\leq C_t2^{1/p-1/q}\|f\|_{p}$, 如果$q<p$, 则迭代即见$e^{it\Delta}f\equiv0$, 矛盾; 于是必然有$q\geq p$. 进一步地, 如果$u(x,t):=[e^{it\Delta}f](x)$, $u_\mu(x,t):=u(\mu x,\mu^2t)$, 则根据尺度变换的不变性可得$u_{\mu}(x,t)=[e^{i\mu^2t\Delta}f](\mu x)$, 于是如果$\|e^{it\Delta}f\|_{q}\leq C_t\|f\|_{p}$, 则$C_t$只能形如$Ct^{n/2\cdot(1/q-1/p)}$, 而利用对偶算子即得必然有$q=p'$, 再加上$q\geq p$就得到了结论. 从这个角度说, 算子插值能给出的$e^{it\Delta}$的估计是"最优"的.
如果$t\neq0$, $s>0$, 那么决不可能有形如$\|e^{it\Delta}f\|_{H^{s,q}_x}\leq C_t\|f\|_{L^p_x}$的估计, 从而$e^{it\Delta}$无法提升整体的可微性. 不妨设$s$充分小. 假若这样的估计真的成立, 那么根据前一条, 必然有$q=p'$, $1\leq p\leq2$. 但根据 Sobolev 嵌入定理, 又得到$\|e^{it\Delta}f\|_{L^{q^*}_x}\leq C_t\|f\|_{L^p_x}$, 其中$1/q^*=1/q-s/n$; 这样一来就必须有$q^*=q=p'$, 而这只能导出$s=0$.